车马器 ——赏析海昏侯墓中的吉祥纹饰（上） 南昌新闻网讯 人类最早的吉祥纹饰产生于岩画，是介于原始绘画和象形文字之间的一种图案，真实地记录了当时人们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和所期所得。它们与绘画、文字一起，共同记录了人类的历史。 纹饰不仅是古代民众生活的缩影，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。海昏侯墓中出土的大量青铜器、漆器、玉器、金器等文物上，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吉祥纹饰，再现了西汉时期我国本土原创的多种纹饰。这些饱含文化意韵的纹饰，以行云流水般的流利笔触、神奇多变的回旋婉转令人惊叹，也反映出中国历史悠久的纹饰图案文化。不同的纹饰或写意或写实，都有其独特的意趣与韵味，也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。深入发掘和解读这些吉祥纹饰，对于继承和弘扬我国传统文化艺术，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。□首席记者 徐蕾 文/图 龙纹：气势磅礴象征皇权 天象纹：描绘古老神秘星象虎纹：充满威严与力量凤鸟纹：造型多样秀丽生动 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异动物，常用来象征祥瑞，龙纹是中华民族最古老的吉祥纹饰之一。《说文解字》中记载：“龙，鳞虫之长，能幽能明，能细能巨，能短能长，春分而登天，秋分而潜渊。”历史学者王金中认为，从这段文字中可见龙是祥瑞之物。在汉宫中，从殿堂帝苑到服装器皿，都充斥着龙纹。在南昌西汉海昏侯墓的吉祥纹饰中，龙纹最多也最精致，一套青铜错金编钟将汉代的龙纹展现得淋漓尽致。王金中认为这套编钟很可能来自皇家宫廷，包括钟架的套头、纽钟的钟身，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龙纹，并且成双成对。整套编钟共有140对龙纹，气势磅礴，蕴含着“皇权至高无上”的政治含义。还有一件红色漆盘，中央黑底上用红漆描绘着一幅团龙纹，三条蟠龙相互衔接，遨游天空，中间有日月星辰相伴，周边有风雨云朵相随，构图之巧妙、线条之精致、色彩之艳丽，都是前所未见。王金中称，团龙纹起源于唐代，至宋、元、明、清被广泛运用于瓷器、家具、丝绸。这件漆盘把团龙纹出现的历史向前推进到西汉。在汉代，龙还被誉为东方之神。青龙纹总是与白虎纹、朱雀纹、玄武纹一起出现，有指示方位的作用。如海昏侯墓出土的青铜错金银当卢中的双龙交尾纹，便是最突出的代表纹饰。而海昏侯墓出土文物上的各种龙纹形象，与之后出现的龙纹有很大区别，这些龙纹面目祥和，且嘴上无须，身上无鳞，头上长冠而无锐利的尖角，全身长有四足，每足只有双爪。王金中认为这些特征说明最早的龙纹更多地预示着美好和吉祥。 天象纹：描绘古老神秘星象 在以往考古发掘的汉代吉祥纹饰以及汉代画像石中，反映天象的纹饰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，不仅寓意宗教信仰，还反映着当时的天文观测水平。南昌西汉海昏侯墓也不例外，考古人员在1号主墓出土的黑色贴金箔漆盒和贴金箔漆奁上，都发现了不少等腰三角形的组合纹饰，它们的顶角均为135度左右，两个底角分别为22.5度左右，如同一个巨大的屋顶。王金中认为，远古时期人们把天空看作是一个巨大的屋顶。民谣有云：“天似穹庐，笼罩四野。”穹庐就是巨大的屋顶。太阳、月亮、星星、云彩都笼罩在这个巨大的屋顶下面。因此，等腰三角形内的各种几何纹饰，都可能与星象有关。考古人员在海昏侯墓出土文物中发现的14个能够辨别的金箔三角形中，天象纹不尽相同，差异较大。王金中推测极有可能与日、月、星等特殊的天象有关。而把这些特殊的天象用几何纹饰记录下来，反映出古人对神明的崇拜。 虎纹：充满威严与力量 虎是兽中之王，虎纹作为吉祥纹饰，代表着威严、凶猛、力量和意志。《管窥汉代文明之光——海昏侯墓出土文物探析》中介绍，海昏侯墓出土的玉具剑上的剑格和剑璏，基本上都采用高浮雕镌刻的虎纹。有的是一虎，有的是双虎，还有的是子母虎。虎纹配在玉具剑上，增添了宝剑的威严。而墓中出土的漆盾牌上，用红、黑两种颜色清晰地画着大幅的虎纹，一只卧虎怒目圆睁，大张血口，外露獠牙，像在咆哮一般。王金中认为，盾牌虽然是防御性的武器，但有这种凶猛的虎纹作装饰，在古人的观念中带有避邪作用，无形中可增添抵御敌人的力量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海昏侯墓中的虎纹形象十分逼真，特别是内棺出土漆盒上的贴金虎纹，虎头、虎身、虎尾各部位比例恰当，结构合理，动感十足，可谓汉代吉祥纹饰中的精品力作。而古代四神也叫作四象，即青龙、白虎、朱雀和玄武。海昏侯墓出土的韘形佩、当卢、玉带钩上都有四神纹饰，有着指示方向的寓意。白虎居右为西方之神。青铜鎏金辕首、青铜错金银当卢、青铜错金银衡饰件等文物上都画着白虎的纹饰，这也意味着它们代表着西方。 凤鸟纹：造型多样秀丽生动 凤和龙一样，是我国先民最早的图腾之一。《尚书·益稷》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记载，帝舜在位，天下大治，举行庆典活动时，由夔主持奏乐，将《箫韶》演奏九遍后，凤凰来仪，百兽率舞。《国语·周语》记载，周朝兴起时，也有凤凰出现。在两汉时期，凤凰也曾现身，《汉书》和《后汉书》都有记载。 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说:“凤，神鸟也。天老曰:凤之象也，鸿前麐后，蛇颈鱼尾，颧颡鸳思，龙文龟背，燕颌鸡喙，五色备举。出于东方君子之国，翱翔四海之外，过昆仑，饮砥柱，濯羽弱水，莫宿风穴，见则天下安宁。”在古人的心目中，凤鸟是吉祥之物。 很多学者认为，凤纹是由鸟纹演变而来的。在仰韶文化庙底沟彩陶中，鸟纹是最常见的装饰纹样。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的双鸟朝阳纹象牙蝶形器及龙山文化的玉凤鸟，虽不具备凤形象要素，但已初具形态，被认为是凤鸟纹的雏形。从商代开始，出现了真正的凤鸟纹艺术品，妇好墓出土的玉凤，是目前我国所见雕琢于玉器上的最早的凤鸟形象。西汉时期的凤鸟形象，大多代表着王者之气和天下吉庆太平的美好寓意。王金中认为，南昌西汉海昏侯墓中的凤鸟纹丰富多彩，其中一组玉饰件是三只美丽的凤头，长冠高耸后卷，眼睛圆睁，曲颈直伸，神气十足。一组玉质的韘形佩上，透雕的龙、虎、凤纹饰中，那只回首而望的凤鸟纹十分传神。这些凤鸟纹，无疑都寓意着生活的美好与吉祥。凤鸟即朱雀，也是古代崇尚的四神之一，为南方之神。因此，凤鸟纹也具有指示方位的作用。海昏侯墓出土车马器上的青铜错金银饰件特别是青铜错金银当卢，凤鸟纹异常精美，纤细的线条刻画出凤鸟开屏的一瞬间，惟妙惟肖，动人心弦。这组凤鸟纹的寓意，就是与青龙、白虎和玄武一起，为行进的车马指示方向。 缠枝纹：延绵不绝生机勃勃 饕餮纹：庄严凝重神秘龟背纹：象征富贵吉祥 缠枝纹，也称连枝纹、卷草纹、转枝纹、万寿藤等，是华夏传统的吉祥纹饰之一，它将各种树枝、花草的蔓叶经过艺术处理后，作“S”形波状曲线排列，构成连续的图案。蔓叶和花草的造型或绵延曲卷，细腻柔蔓；或婀娜多姿，妩媚娇娆。层次丰富，变化多端，生机勃勃，装饰效果极强。缠枝纹的历史源远流长，最早可见于战国时期的漆器。到了汉代，缠枝纹已经成熟并广泛流行。《说文解字》说：“缠，绕也，从糸，廛声。”所以“绕转缠绵”是缠枝纹的一大特点。《管窥汉代文明之光——海昏侯墓出土文物探析》中介绍，海昏侯墓中缠枝纹的应用范围很广，如青铜染炉炉座周边的围框便是一组缠枝纹，青铜连枝灯底座也是缠枝纹。特别是漆奁上勾画的缠枝纹，翻卷起伏，犹如南方的阔叶。 缠枝纹所表现的“缠枝”，往往以常青藤、紫藤、金银花、凌霄等藤蔓植物为原型。这些植物本系吉祥花草，多为世人所赞咏。例如金银花，又称“忍冬”，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载：“久服轻身，长年益寿。”因此，自古以来缠枝纹往往寓意着高贵吉祥、生生不息、万代绵长的美好愿望。 最具震撼力的是一组屏风上的缠枝纹，它是在红漆为底的三块木板上，用黑漆和金漆描绘了优雅的枝条和花叶，明快流畅的线条，鲜艳绚丽的色彩，展现了生机勃勃、延年长寿的寓意。 饕餮纹：庄严凝重神秘 饕餮纹又被称为兽面纹，是青铜器上常见的花纹之一，最早见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良渚文化陶器和玉器上，盛行于商代至西周早期。《吕氏春秋·先识》篇内云：“周鼎著饕餮，有首无身，食人未咽，害其及身。” 饕餮纹一般以动物的面目出现，具有虫、鱼、鸟、兽等动物的特征，由目纹、鼻纹、眉纹、耳纹、口纹、角纹几个部分组成，面目结构十分鲜明。 《管窥汉代文明之光——海昏侯墓出土文物探析》中介绍，海昏侯墓中的饕餮纹，装饰在玉器上主要有玉剑格、玉剑璏；装饰在青铜器上主要有青铜错金银轴饰件和轭饰件。此外，出土的青铜壶、青铜罐上，铺首衔环处也有十分标准的饕餮纹。王金中称，观察海昏侯墓中的饕餮纹，结构严谨，制作精巧，一改早期饕餮纹狰狞、凶猛与恐怖的形象，增加了庄严、凝重与亲和之美。这也是青铜器晚期装饰图案的特征之一。 龟背纹：象征富贵吉祥 龟背纹，又称灵锁纹或锁纹，也是汉代吉祥纹饰的一种，多呈六边形或五边形连续状的几何纹样。古代占卜时灼烤龟甲，视所见坼裂之纹，以兆吉凶体咎。因而龟背纹遂成神秘莫测之物而被崇尚，演化成吉祥之物。 南昌西汉海昏侯墓中的青铜龟镇，特别是青铜鎏金镶玉石龟镇，用青铜、白玉、黄金、兽皮，形象地展示了龟背的美丽。王金中认为，从一方“大刘记印”的印纽和另一方无字玉印的印纽看，当时的龟背纹不是一般的龟甲，而是以南海产的玳瑁为原型设计的。由于玳瑁背上有十三片鳞甲，因此也叫十三鳞。另外，海昏侯墓出土的铜镶玉纽环上的龟背纹是用羊脂玉雕刻而成的，其材质之晶莹、色泽之油润、造型之精巧，都是无与伦比的。在铜镶玉纽环上的龟背纹的寓意显然是代表“富甲天下”。龟的寿命很长，因此也是长生不老的象征，龟（玄武）与青龙、白虎、朱雀一起，被古人称为四神灵。殷商的甲骨占卜即“其卜必北向”，所以龟代表北方之神。海昏侯墓主棺出土的一对白玉带钩，用圆雕、高浮雕的手法，巧妙地雕刻出青龙、白虎、朱雀，而在底部却用阴线勾画出生动的龟背纹，从而使东西南北四神灵相聚在同一件玉器上。